幻_

【平皓】谁的故事（上）

《单身节快乐》的后续，@懒得起名.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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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“林皓，好久不见。”
 把车停在医院的停车库，林皓决定伴着今晚今晚被阴云遮住月亮的深墨色天空，就这么吹吹冷风，一步一步走回自己的公寓去。

林皓走在回家的路上，不知道该如何来形容此时自己的心情，要不是明天还有手术，自己现在大概会找一家酒吧喝个烂醉，然后等酒醒了，再狼狈的爬回家去。可惜，没有如果。自从大学毕业之后好像就没这么疯过了，最开始是因为志向外科医生所以觉得手要稳不能碰酒，后来是因为要照顾他的健康就先要顾好自己的，最后就是自己故意的把自己弄得太忙，忙得没时间去疯。

冷风吹的林皓打了个冷颤，都已经是第五个冬天了，时间真可怕，可怕到今天重新看见他，才发现，有很多习惯已经被自己戒掉了，比如说……开车载他。

“喂?您好?” 

［不是吧,林皓,哥们电话你都不存,跟我这喂您好,装什么呢?］

“臭小子,少废话,我这里正忙着呢,哪顾得上看来电显示。你有事说没事说?没事我就挂了。” 

［得得得,林神医日理万机,那我就长话短说。哥们要结婚了,这事你必须出出力。］

“行啊,你要是觉得一个没结过婚的同性恋能帮上你。说吧,要我干嘛?”

［我说林皓,都过去多久的事了,你怎么还呛着呢。算了,这事劝你也没用。先说现在的事, 你给我当伴郎,顺便包了婚礼策划。］

“伴郎是没问题,婚礼策划你是在拿我寻开心吗......” 

［瞧你还真看得起自己,放心吧,伴郎不止你一个,策划也不止你一个。什么时候有空?出 来见一面啊,咱哥几个也聚聚。］

“明天周日我就轮休,你们就着我的时间这是没商量。” 

［好,林大神医忙嘛,理解。行,就这样,挂了。］“好,拜拜。”

周日临近中午,林皓随便穿了身休闲装,按照指定的时间就去了那家餐厅。

都是多年没见的哥们了,话匣子自然都是合不上的,菜还没上齐,气氛倒是极其热络,林皓也嬉皮笑脸的和他们互损，心里却是百感交集，五年前出了那些事之后，也就只有这些哥们还在自己身边支持自己了。连亲人都无法理解，都要刻意疏远的自己，却被一群大学里一起出去胡闹的哥们一如既往的对待着，林皓不知道是该觉得高兴，还是觉得讽刺。

林皓的脑子一心二用的转着，说话自然就不会是最积极的那个，所以，他是第一个看到包厢的门被推开，一个服务员毕恭毕敬地说:“先生就是这里了,祝您用餐愉快。”，和那个，他以为这辈子再也不会见到的身影。

发型变了，不再是毛毛躁躁的学生头，刘海被梳了上去，看起来很精神。

“陈均平！你可真是姗姗来迟啊！大设计师都是这样的吗？”

林皓是第一个看见陈均平进来的，却哑着嗓子 一句话也说不出来。有人已经率先迎了上去，把陈均平一把拉进来。

林皓也随着其余的人站起来，围到陈均平身边去，只不过别人都会上去给陈均平一个拥抱，然后调侃他“好久不见, 发达了”，只有他像是被胶水粘在了原地，寸步难行。

和每一个人拥抱后，陈均平走到了林皓面前，伸出右手，语气礼貌有度:“林皓，好久不见。”一句话，六个字，每个字都和着冰碴子揉碎在了林皓心里，林皓僵硬的回握:“好久不见,怎么美国走一圈,变客气了。”林皓不知道自己这句调侃有没有掩盖住他的狼狈。

你并没有变客气，陈均平。你不客气的把属于我的拥抱给了除了我之外的所有人，呵，没错，除了我。

林皓，阿皓，陈均平，阿平。以为，始终是以为，说出口了才作数。 

一顿饭，林皓吃的魂不守舍，好几次都是被朋友吼回神的。朋友担心的问他怎么老走神, 林皓却只是推说可能是最近大手术太多，累的有些发蒙。其实他只是想要静静地待着，因为 大家在问陈均平在美国的生活,他也想知道,可他知道自己问不出口。 

“我很幸运，去了就安定下来了，一路顺风顺水，等忙过最初那阵子，松口气，好像就已经是现在这样了。”

怎么可能，你骗谁啊。当初你走的时候衣服都没带几件，只拖了个小行李箱，就送了我个背影。林皓下意识的想要把话说出口，不过在发出音之前就被另一个声音打断:“行啊你,那我们大功告成之后一定要宰你一顿没商量。你可别逃。”还好，还好没有说出口。我现在和他已经不是那种关系了，不是了。“逃不了，你宰吧。”辛苦从来都不说，你的钱也都是用多少个不要命的通宵赚的，不懂珍惜，还死要面子不肯把苦说出来，傻。

林皓呆呆的盯着陈均平明明在笑，却一点笑意都没有的表情，在心里一句一句反驳着陈均平出口的话。看起来温和如玉，事实上呢，眼睛里冰的吓人，诶？眼镜呢？也对，美国近视手术已经很成熟了，大概是治好了吧，五年，真的是......

林皓就这么在心里嘀咕着，却全然未觉，话题已经到了自己身上。 陈均平其实早就察觉到了那盯着自己的目光，可是他并没有做出什么表示，直到一个无意间，他与那视线四目相对，却发现对方眼睛有些空洞，明显是在走神。

不爽，一股无名火就这么窜了上来:“林医生这几年应该也过得不错吧。是不是应该改口叫林院长了?”一句话, 全场都沉默了，气氛有些诡异。林皓更是面如死灰，你亲手划开的动脉，亲眼看着血喷了三层楼那么高，然后头也不回地走掉，时间都够尸体腐烂了，你却回来踢了一脚，问人死了没。 

“他是干医生这行的，升职哪有你容易。”还好有人帮他把事情圆了过去。林皓舒了口气，可再也没有勇气看向陈均平。 

其实，五年前发生的事情真的很简单，林皓和陈均平是大学毕业后在求职市场遇见的，然后不知道怎么就搞到一块去了。两个人同住在陈均平租的一间小铁皮房里，日子虽然拮据，但也有滋有味。只是林皓没告诉陈均平自己父亲是现在工作的这家医院的院长。

两个人本来把这份爱藏的好好的，但事与愿违。林皓是院长的公子，技术和知识又都是一流的，评职称自然会有不少竞争对手眼红，眼睛一红，自然就有动歪脑筋的。林皓和陈均平就是把恋爱关系藏的再好也不可能不见面，见了面不亲热。所以当林皓是同性恋这件事一夜之间被全医院的人都知道了之后，一开始林皓和陈均平的那个长厢厮守的梦，一下就醒了。

不过......先醒过来的，却不是林皓，而是陈均平。

林皓拽着陈均平去和家里摊牌，挨了骂、挨了打、断绝了关系，他以为最坏不过如此了，甚至还为还好被曝光的只是自己，阿平藏住了这件事松一口气的时候，谁知道，当自己母亲把一大叠钱摔在陈均平身上，声嘶力竭的喊完:“你不就是图他的钱吗？给你钱，从我儿子身边滚开，越远越好。”陈均平发狠的眯了眼睛，抬手扫落身上挂到的钱，然后冰冷的开口：“好，分手就分手，你的钱我一分也不要。”

林皓还没回过神，陈均平就离开了。林皓好不容易追上了，却只追到一个拖着行李的决绝背影。人走了，去美国了，他不知所措的甚至还在担心陈均平没什么钱，在美国如何生活，人就已经和自己断了一切联系。等他回过神来回到医院，别说是评主任了，医院里大部分人看他的眼神都在写着你好恶心，林皓觉得自己被这个世界当垃圾一样给扔了，幸好还有一群哥们轮流收留他，直到他振作起来，租了公寓，买了车。

其实他是真的在振作吗？他只是没办法空闲下来去面对这个不要他了的世界，幸好，他的手术无论从哪方面评价都没的说，所以尽管全医院上下都对他避之如蛇蝎，好在不知情的病人都愿意找他开刀，他也就无所谓了。 

等林皓从那段淌着血的记忆中脱身，饭局已经是尾声了，他重新跟上了节奏，却发现他们已经把各个策划的大致框架讨论了个七七八八，不仅如此，大家还决定让陈均平来帮忙设计新房的装修，美其名曰好不容易抓到这个大设计师，不能放过。

外面天色不早了，大家也讨论的差不多了，是时候该散了。不知是谁提议大家去下一个地方嗨个通宵，林皓连忙拒绝:“我就不去了,明天还有手术,要赶紧回家睡觉。”

“我不去了,还没办入住,怎么也要回趟酒店。”

两个声音几乎是同时响起，同时落下。默契有的时候来的真不是时候，而且很可笑的不是时候。

“那正好，林皓，你尽尽地主之谊，送送均平吧。我看你也没喝酒，正好开车。”

林皓对于这个提议有些抗拒，却又不知如何拒绝，眉头皱的紧，唇也抿的紧，半天憋不出好还是不好，不过也不用他说了。 

“那就麻烦你了，林医生。”

又是林医生，一个疏远到和医院同僚、病人一样在用的称谓。 

话说到这份上了，林皓只就只能点点头，说了句“别客气”。 

把陈均平卸在酒店门口，林皓简简单单说了声再见，车都没下，就急慌慌的松开刹车走了。 

他怕了，他怕再看到陈均平的背影，他怕自己已经腐败的心会淌出恶心的尸油，所以就梗着脖子，连后视镜都没看。他笃定的知道，被过去缠的恶梦连连的只有自己而已，他笃定的知道，后视镜里的陈均平一定毫不带留恋的转身进去酒店，留给他一个决绝的没有，就像五年前分手时一样。

陈均平的背影大概是这世界上最伤人、最无情的东西了吧。看一次就已经痛不欲生，何况是再重温一次。 

可事实上，林皓的笃定，也不一定对。就比如这次，那个在寒夜的风中，注视着林皓的车尾灯的光晕消失在街角，才转身走进酒店的身影，可能，就是那个笃定的一丝裂痕。